我晕乎乎跟着他们到了屋子里，一起坐下来吃喝。

可是什么东西吃在嘴里都淡而无味，一会之后再也吃不下去。接着又开始耳鸣，眼前变黑，黑中还冒星星。

他们把我扶到床上，用热乎乎的东西敷我的额头。有人喂我吃了几粒药，然后在耳旁问我有没有觉得好点了。

我脑子里飘飘忽忽，明白这些没用，除了补充气血之外什么都没用。我有说话的力气，可没法跟他们明说。

不知躺了多久，我一直半迷糊半苏醒。好多人来和我说话，喂我喝水吃药，摸我的手和额头，还有人拿个凉凉的东西在我胸口划来划去。

我听见他们的说话声，虽然不懂意思，但听得出语气。那些人的语气除了着急，就是惊奇。

听起来最惊奇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，他咕噜咕噜讲了一阵后把手按在我的头顶正中，随即有一股暖流淌进来，让我清醒了不少。我睁眼一看，是个戴着圆圆花帽子的老头，干瘦干瘦，皮肤黑中带红。

巴措多吉凑近来说：“醒了？我们最好的老藏医来为你看病了。”

我点头，尽力笑了笑。老藏医嘴里一边咕噜，一边放了些东西在热茶里，让我喝下，接着有两个人把我从床上抬起来，到门外的一块空地上。

夜很深，天空中撒满星星，都一眨不眨异常晶亮，像是伸长了手就能摸到。空地中央生起一堆火，他们把我放在火堆旁，随即围着我嗨嗨吁吁地跳起舞来。起先四五个人跳，后来不断有人加进来，直至围成了一大圈，左转右转跳个不停。

慢慢的，我感觉舒服多了，手脚开始听使唤，神志也恢复了正常。这下我才察觉到，随着他们的舞步，一波接一波暖暖的气息从圈子向中心涌来，聚到火堆上又激荡开去，让我空洞的身体吸取了一些活力。

这不是别的，正是阳气，围着火堆跳这种舞竟能产生和聚集阳气。

可惜这阳气不强，我又不能尽数纳入体内，只是恢复了少许体力，使我能慢慢站起来活动。

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跳舞，以前见过都是在夜来香。如果做个比较，眼前大大方方转圈的舞蹈像敦实的南瓜，那么夜来香里边原地蠕动摸黑胡来的跳法就像扭歪的丝瓜，相当于人和鬼的区别。

难怪夜来香的客人有钱却鬼里鬼气，见了漂亮女人又猴里猴气，和这个地方的人大不一样，看跳舞就明白了。

能走动后，我先找到老藏医，合掌向他表示感谢。他不会讲汉语，巴措多吉过来作翻译，说：“勇敢的小伙子，你赶走狼群保护了大家，可是也受到了狼魂的侵害。不过不要紧，我们会让你好起来。”

狼魂？狼也有魂？他们的语气认真，我却心生怀疑。要是动物也有鬼魂，那么阴间比人世间还热闹了。狼的鬼咬羊的鬼，猎人的鬼打狼的鬼，没完没了，被我们吃掉的鸡鸭鱼肉也都变成鬼魂在饭桌旁飘来飘去，照这样下去，阴曹地府不就成了最拥挤的地方？

如果情况属实，最高兴的莫过于那帮房地产老板，他们在阳间发财不容易，要学会很多行贿逃税赖帐作假等本领，才能赚到一本十利，这身本领去阴间搞房地产还不一本万利。

我心里十分清楚，虚脱是因为阳气耗掉未能补充，气血过度衰弱造成，和狼魂啥的没关系。喝血补充是最有用的方法，可这儿哪来的血？

火堆和转圈的舞蹈制造了阳气，可对我来说远远不够。一开口说话我就连连咳嗽，他们扶我坐下，叫我好好休息，等明天太阳出来再作道理。

我醒来时火已经灭了，他们却还在不停跳舞。我知道了这种舞叫锅庄，藏人最喜欢跳，又甩袖子又跺脚，还喊着号子为自己鼓劲。他们跳累了就去一旁喝烈酒吃烤肉，换一拨人继续上。

这种舞越跳越高兴，连地上的尘土也跟着高兴，卷卷扬扬飞起来，落满了腿脚。我见许多人眉毛都染上了灰色，却盖不住眼睛里喜悦的光亮，我在城里从没见过这样的目光。

说起眼睛，小妖姐的那一双大得让男人心里发烫，但即使她最高兴时，也就是在数钱的时候，都没出现过这样的光亮。她们姐妹除了跳通宵舞，还会唱通宵歌，喝通宵酒，脸上也笑嘻嘻的，可我知道她们不高兴，一个个都在肚子里盘算能拿到多少钱，值不值得那么累。

天色大亮之后，我恍然发觉，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。

鲜亮之极的蓝天和白云就贴在四周，从地平线连绵到所有的地方。我没想到棉花般的白云会从地平线上长起来，更没想到它们还有许多兄弟落在地上生了根，变成一座座晶莹如玉的雪山。

这边的人们头顶明亮亮的天，背映洁白无瑕的山，跳着没有一点拘束的舞。泥土落到他们身上，一点不脏，让人觉得这里的东西小到尘土也有生命，它们宛如微小的蝴蝶绕着灵动的靴子嬉戏。

最初给我灰茫茫印象的高原，竟如此迷人。等到金光灿灿的太阳出来，我知道，自己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地方。

阳光照在我身上，从裸露的每一寸肌肤的每一个毛孔把阳气输进来，让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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