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侍郎吕大人拜了钦差大臣金印,拟好路线预备启程。京营节度使欧阳敦派来个亲兵，送过厚厚一叠文书。老吕翻开一看，正是其麾下兵将的名录。

得知举国要查空饷后,隐于欧阳敦身后的“敬大哥”提议他自己先查一遍，好心里有个底。刚查三四天,发现居然也有不少！又是敬大哥出主意，托薛蟠的门路向小林大人借了几个懂兵事的读书人——其实就是林皖的助理,详尽清点。查出许多空缺，兵饷亦一直发着。陛下说既往不咎，末将也就没管钱的去向。名录卷宗兵部也有一份。故此末将报给管事的官员核对，另抄送一份给钦差大臣您。

这亲兵嗓门清脆口声简断。交代完了经过,不等大人们发问，他报菜名似的将几组要紧数据报了出来。欧阳敦新进升迁不久,前任正是右都御史云光。屋中除了吕钦差和冯穆二副钦差,还有户部和都察院的人,悉数听得清清楚楚。都察院分作两派,陈、云各领一派。今日来人可巧属于云光那派的，霎时尴尬。

穆少将军低笑道：“若云光大人在场，简直社死。”

吕侍郎咳嗽两声：“云大人未必知情。”

亲兵道：“欧阳将军求问，空缺人手是补给咱们还是裁了。”

冯紫英做出个明晃晃的忍笑来，强硬转移话题。“不知御林军中如何。”

“御林军齐整。”亲兵道,“小林大人最清楚不过。他手下的先生们专门教导算数写字,连哪个学生字儿写得差都记得。”

冯紫英眼神一亮：“吕大人，空缺人头何如不补兵卒,改补先生。”

“好主意。”小穆击掌,“如今不是有个军官学校么？我们家老头子成日跟打了鸡血似的。这些先生就托他们学校教导去。”

冯紫英摇头：“拉倒吧,军官学校那帮王孙公子还想记得住兵士名头？还不如让江南那个士官学校出人。他们不正是要培养这种的？”

吕侍郎轻轻拍案：“这倒是个法子。明日我正可进谏。”

云光那厮乃武班出身,野心十足上蹿下跳。他若想动弹两下得资历，离得最近的便是兵部侍郎之位。踹他一脚的大好机会岂能放过？老吕寻思着，回头谢谢欧阳敦这个憨小子。

转过天去，吕侍郎入颐和园面圣。皇帝想起前阵子毕得闲提过一件事。

司徒暄在江南挑选了一个棒槌似的低级军官叫赵牛，负责筹建士官学校。这赵牛托杜萱的职工学校帮忙教导士官。可杜萱不知道要教些什么。赵牛说，司徒暄想要林皖手下那种人。杜萱写信跟林皖借两个人做示范。林皖回信，他的人都属御林军、想调得通过兵部。杜萱火冒三丈。琐碎死人，姑奶奶不干了！皇帝当时啼笑皆非。还是佘青在旁道，上头一句话、下头乱糟糟。不过小林大人也对。他压根不认得杜萱，总不能平白无故给她派御林军吧。

今儿吕侍郎既来，皇帝将此事也告诉他。又命宣林皖和毕得闲。毕得闲虽属锦衣卫，今儿就让他以杜萱丈夫的身份旁听。然后林皖提议把冯紫英也请来。于是林、毕、冯三个人争成一团乱麻，皇帝和吕侍郎悠哉吃茶。神奇的是，那三位最终居然争出了个大略做法！

皇帝想起他父皇曾说，只要挑出来执掌朝政之人兼备德才，想法不同也让他们折腾去，自能折腾出结果的。果然如此。因林皖乃御林军监军，毕得闲又是替媳妇开会，正经拟章程的活计自然而然丢给冯紫英。乃思忖着，可要将他临时调入兵部。

听皇帝一说，林皖当即拱手道：“陛下，微臣以为不妥。一则六部从侍郎以下便是郎中。冯将军从北美得军功归来，又无过错，降职并不妥当。二则……”他看看冯紫英看看吕侍郎。“查空饷本是件极艰难的差事，还不定遇见多少魑魅魍魉、阴谋诡计。三位钦差只怕需各抒己见方能应付。”

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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